此文原創:燕趙都市報(名校深陷培訓門,大學的翅膀在哪里?)
名校深陷培訓門,大學的翅膀在哪里?
(2009-02-10 03:49:18)
本報駐京記者王小波
農歷大年初一,于博接到了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通過司法專遞送達的判決書,于博訴清華大學總裁班質量縮水一案有了階段性結果,法院駁回了于博的訴訟請求。
沸沸揚揚的名校“培訓門”事件看似畫上句號,但于博的訴訟打破了沉默寂靜的高校培訓市場,以往那些各取所需,你情我愿的繼續教育,一下子被拉入公眾視野。于博的訴訟可能會推倒一副多米諾骨牌,即便只是一場口水仗,名校的金字招牌與金錢之間的眉來眼去也將變得不那么熱辣和赤裸。
農歷大年初一,于博接到了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通過司法專遞送達的判決書,于博訴清華大學總裁班質量縮水一案有了階段性結果,法院駁回了于博的訴訟請求。
接到判決書后,于博在新年里趕寫了一篇博客———《比次貸更爛的商業模式》,他在博文中寫道,“繼續教育領域的無法可依是清華北大豆腐渣培訓的根源”,并表示要委托律師提出上訴。
沸沸揚揚的名校“培訓門”事件看似畫上句號,這些天占據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網站的頭條新聞是“海淀法院一審判于博敗訴”。然而,令辦學者意想不到的是,另外一位“深喉”級人物張家麟走向了前臺,除主動聯系到于博表示聲援外,他還聲稱,將在近期把和自己有培訓協議關系的北京大學訴之法院。
■清華陷入“培訓門”
于博是遼寧沈陽一家貿易集團的總裁,在與清華結緣之前已身家千萬。為了拓展上市業務,于博決定找一家名校“充電”。2007年年底的一天,他在一家網站看到清華大學“公司治理與資本運作總裁研修班28期”招生廣告。
“當時廣告承諾60人小班化教學,還聘請了郎咸平、林毅夫、魏杰、劉偉等12位知名專家學者授課,我就報名了。”于博告訴記者。他將3.7萬元打入廣告上提供的清華大學繼教學院賬戶后,成為研修班一名學員。
于博說,第一次上課時他就覺得不太對勁,授課老師并不是網上承諾的著名學者———“課程上了一半,還沒見一個著名學者。中間不知從哪里請來一個老師,是搞咨詢的,不僅講課跑題,還經常在課余給我們學員打電話,要給我們的公司咨詢一下。”
去年5月,不滿教學質量的學員們推舉于博等4人為代表,找到總裁研修班的組織者張忠朝(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公司治理與資本運作項目中心”主任),要求對研修班進行整改,兌現承諾。
隨后,學員們還找到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院長助理陳肖庚。“陳肖庚表示研修班質量確實有所下滑,但這個總裁研修班并非繼續教育學院的項目,而是外包給了張忠朝個人,作為個人承包項目,自然要追求利益,選擇課時費便宜的學者。我當時把對話的過程攝錄了下來。”
雙方多次協商未果,去年12月1日,于博將校方告上法庭,要求清華大學道歉并賠償其經濟和精神損失10萬元。
海淀區法院的判決書說,于博提供的“總裁班”招生宣傳的網頁資料不是從清華大學及其繼續教育學院正式的網站上下載的。清華大學否認與這些網站存有合作關系。所以證明不了清華大學在招生過程中進行了虛假宣傳。而對于研修班教學質量到底怎樣才算合格,缺乏一個明確的判斷標準,針對學員提出的教學質量問題,清華大學已進行了答復和整改。所以,學員對教學中存在問題的反映并不足以認定清華大學構成違約。
記者聯系到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院長助里陳肖庚,陳肖庚稱他正在外地,不方便就此事作答,“法院已經有了判決,你采訪可聯系清華大學新聞中心,現在放假,估計你找人比較困難。”
在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網站上,于博敗訴的消息成了新聞頭條,清華大學關于此事的聲明也格外醒目。勝利似乎偏向了清華,讓辦學者始料不及的是,多米諾骨牌已經倒下。
■“中間供應商”自揭內幕
于博和他的律師還在為如何得到清華和張忠朝之間的培訓合同而苦惱時,與張忠朝有類似身份的人物主動浮出水面,亮出了和北大之間的培訓合同,他是北京大學繼續教育部的合作方———“北京大學變革管理與領導潛能開發高級研修班”項目負責人張家麟。
“我只是代表高級研修班的中間供應商講了一些真話,沒想到有這樣大的壓力。”張家麟對記者苦笑著說,在他公開指出高級研修班的種種秘密之后,“殺人犯”、“大騙子”、“禽獸”……網絡上一些漫罵就圍繞著他,不堪其擾的張被迫向海淀區公安分局報案。
“因為我不愿意敗壞北京大學的名聲,所以我辦研修班虧了二十多萬元。”張家麟向記者出示了他和北京大學培訓中心簽訂的有關協議,在這份協議中,作為甲方的北京大學培訓中心有四項權利和義務:審查學員入學資格,負責為學員發放錄取通知書并備案;審訂乙方提交的教學課程方案;審查乙方所聯系的師資人選;負責學員的成績考核,向全部課程合格的學員頒發北京大學結業證書。
“可北京大學培訓中心做到了幾點呢?除了支付授課教師一半的薪酬,其他的基本上都沒有做到。我們的學員里,有的只有小學文化,有人一天課沒來上也拿到了結業證書。約定的北大老師嫌課酬低不來,一天12000元啊,而來的一位老師沒有提供課件,只提交了一份未完成的論文,還說‘這種總裁班懂什么法律’?我不讓他講,結果和培訓中心的關系就惡化了。之后就不借給我們教室,不給麥克風、投影儀。研修班沒有教室,只能做了4次移動課堂(去外地上課)。后來我們堅持履行合同,培訓中心把我們安排在體育館的地下室上課。
“在整個過程中,北大培訓中心基本上只做了兩件事,蓋章和收錢。就連那張鮮紅的結業證書外殼都是我花5元錢從小賣部買來的,一開始結業證書上的學員相片都讓我自己貼,媒體曝光這事后,北大培訓中心才自己貼相片。”張家麟有苦難言。
張家麟以前是北大醫學部在職教育培訓中心等多所院校的“特聘教授”,“是他們(北大培訓中心)主動聯系到我的,讓我搞個項目,利用我自身的資源好招生。”張家麟說。張家麟只招到了27名學員,每名學生的學費是32800元,北大培訓中心實收學員學費的72%,張家麟獲得剩余28%。這樣,北大培訓中心拿走了63萬余元,張家麟分得24萬余元。
“我設想的這個班很高端,不愿降低師資水準,所以自己虧損了一些錢。算上往來機票和住宿的花費,可稱得上天價班了,我覺得不能對不起花這么多錢的學員,也不能對不起北大這塊金字招牌。如果我像其他高級研修班中間供應商一樣,為了賺錢,師資、課件等都得不到保證,就有可能出現于博訴清華大學這樣的事件。”張家麟說。
已在高校繼續教育領域從業5年的張家麟自稱很了解這塊市場。“就那么幾天課,你收人家幾萬元,來授課的老師也不是傻子,要價自然也高。優質的老師有限,他們的身價在業內基本上是公開的,一流院校的博導每天的報酬15000元到3萬元,上過電視的更貴一些,于丹6萬,張維迎8萬,郎咸平10萬,易中天12萬……”張家麟說,中間供應商對成本的考量,也是課程質量的關鍵所在。
“但是教育不能以盈利為主……我決定盡快起訴北大,要求它道歉,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向學員和國人道歉。”張家麟表示。
■“關系生產力”背后的沉默
張家麟租用的北大資源樓內,密密麻麻分布著各類培訓機構和項目中心。許多人或許想像不到,那些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大師班、總裁班,其項目中心大多在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租賃小屋里。在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等名校的網站上,多如牛毛的各種培訓班,如同鑲嵌在網頁上的一根根“金條”。
在教育越來越受到重視的今天,高校培訓市場持續火暴。《南方周末》的一則報道曾列出了2007年各主要高校繼教(不包括MBA教育)盈利情況:清華大學6.9億;北京大學5億元;中國人民大學3億元;浙大和南開同是過億元的大戶頭……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的網站介紹說,截至2007年,在該學院接受面授培訓的學員人數已超過24萬人次,僅2007年的面授培訓人數就達到5.9萬人次。
無可否認,名校的金字招牌是招徠生源的重要手段。長期關注教育問題的前全國人大代表、中建三局原局長洪可柱認為,在高等教育市場化程度不高的今天,繼續教育領域通過市場化運作讓普通人也能分享到名校的優質教育資源,本是件好事,但是高校如果不重視質量控制體系,單純拿它來創收或搞產業化,繼續教育便異化為一種學術腐敗。
“高校投入很小或僅以品牌投入,就能獲取最大利潤,培訓成為很多人取得學歷的一種捷徑。名校如此,在普通院校也司空見慣。其大學精神、人文理念在追名逐利中不斷喪失,這已經成為當前繼續教育領域值得警惕的一種趨勢。”身兼多所高校博導的洪可柱說。
項目繁多、虛假宣傳、管理混亂,讓繼教領域彌漫著越來越濃的商業味道。
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是,在于博將清華大學訴諸法庭之后,當初一些和于博一樣懷著不滿情緒的學員們大多選擇了沉默。
“于博可能是想真正學點東西,但每個人去學習的目的不一樣,多數就是想認識些同行。清華大學“公司治理與資本運作總裁研修班”的一位學員對記者說。她坦承,她拿到的課表上的授課老師名單確實和實際不符,“課表上有林毅夫等知名學者,一個也沒來。”
事實上,在信奉“關系也是生產力”的年代,越來越多的人把高校繼教的各種總裁班、研修班當作了社交的舞臺。北京的黃律師表示,非法律專業出身的他怕在法庭上碰到自己不懂的理論問題,于是參加了某著名高校法律在職研究生班。“去了才發現,根本不是研究,就是一個普法班。不過,讓我欣慰的是能認識不少同學,各方面的都有,將來一定有用。其實,好多人都是抱著這個目的而來。”
明知這些培訓班質量縮水,隱忍和沉默成為主流,后來者趨之若鶩———繼教領域的現狀多少呈現出黑色幽默: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直到于博攪亂了這種相安無事的局面。
“我打官司不為錢,只希望喚起人們對繼續教育的關注,找到一劑醫治高校繼教病癥的藥方。”于博說。
在他以訟訴打破沉默之后,張家麟跟進了。
“一個集團有數十個分廠,如果哪個廠的產品質量出了問題,你不能以非總廠生產為理由來推托。同樣的,對繼續教育質量流程的管理也很重要。北大校長愛唱‘隱形的翅膀’,如果北大的繼教這樣下去的話,請問北大的翅膀在哪里呢?”張家麟說。
名校深陷培訓門
中間商揭于丹授課1天報酬6萬張維迎8萬易中天12萬
據《燕趙都市報》報道已在高校繼續教育領域從業5年的張家麟自稱很了解這塊市場。“就那么幾天課,你收人家幾萬元,來授課的老師也不是傻子,要價自然也高。一流院校博導的報酬是每天15000元到3萬元,上過電視的更貴一些,于丹6萬,張維迎8萬,郎咸平10萬,易中天12萬……”
清華陷入“培訓門”
于博是遼寧沈陽一家貿易集團的總裁,在與清華結緣之前已身家千萬。2007年年底的一天,他在一家網站看到清華大學“公司治理與資本運作總裁研修班28期”招生廣告。
“當時廣告承諾60人小班化教學,還聘請了郎咸平、林毅夫、魏杰、劉偉等12位知名專家學者授課,我就報名了。”于博告訴記者,他將3.7萬元打入學院賬戶后,課程上了一半,還沒見一個著名學者。
雙方多次協商未果,去年12月1日,于博將校方告上法庭,要求清華大學道歉并賠償其經濟和精神損失10萬元。
農歷大年初一,于博接到了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通過司法專遞送達的判決書,法院駁回了于博的訴訟請求。
海淀區法院的判決書說,于博提供的“總裁班”招生宣傳的網頁資料不是從清華大學及其繼續教育學院正式的網站上下載的。清華大學否認與這些網站存有合作關系。所以證明不了清華大學在招生過程中進行了虛假宣傳。
“中間供應商”自揭內幕
于博和他的律師還在為如何得到清華和總裁研修班的組織者張忠朝之間的培訓合同而苦惱時,北京大學繼續教育部的合作方、北京大學變革管理與領導潛能開發高級研修班”項目負責人張家麟亮出了和北大之間的培訓合同。他還聲稱,將在近期把和自己有培訓協議關系的北京大學訴之法院。
“因為我不愿意敗壞北京大學的名聲,所以我辦研修班虧了二十多萬元。”張家麟向記者出示了他和北京大學培訓中心簽訂的有關協議,在這份協議中,作為甲方的北京大學培訓中心有四項權利和義務:審查學員入學資格,負責為學員發放錄取通知書并備案;審查乙方提交的教學課程方案;審查乙方所聯系的師資人選;負責學員的成績考核,向全部課程合格的學員頒發北京大學結業證書。
“可北京大學培訓中心做到了幾點呢?除了支付授課教師一半的薪酬,其他的基本上都沒有做到。我們的學員里,有的只有小學文化,有人一天課沒來上也拿到了結業證書。約定的北大老師嫌課酬低不來,一天12000元啊,而來的一位老師沒有提供課件,只提交了一份未完成的論文,還說‘這種總裁班懂什么法律’?我不讓他講,結果和培訓中心的關系就惡化了。之后就不借給我們教室,不借麥克風、投影儀。”張家麟說。
“在整個過程中,北大培訓中心基本上只做了兩件事,蓋章和收錢。”張家麟有苦難言。
張家麟以前是北大醫學部在職教育培訓中心等多所院校的“特聘教授”,“是他們(北大培訓中心)主動聯系到我的,讓我搞個項目,利用我自身的資源好招生。”張家麟說。張家麟只招到了27名學員,每名學生的學費是32800元,北大培訓中心實收學員學費的72%,張家麟獲得剩余28%。這樣,北大培訓中心拿走了63萬余元,張家麟分得24萬余元。
“關系生產力”背后的沉默
張家麟租用的北大資源樓內,密密麻麻分布著各類培訓機構和項目中心。
許多人或許想像不到,那些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大師班、總裁班,其項目中心大多在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租賃小屋里。在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等名校的網站上,多如牛毛的各種培訓班,如同鑲嵌在網頁上的一根根“金條”。
《南方周末》的一則報道曾列出了2007年各主要高校繼教(不包括MBA教育)盈利情況:清華大學6.9億;北京大學5億元;中國人民大學3億元;浙大和南開同是過億元的大戶……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的網站介紹說,截至2007年,在該學院接受面授培訓的學員人數已超過24萬人次,僅2007年的面授培訓人數就達到5.9萬人次。
事實上,在信奉“關系也是生產力”的年代,越來越多的人把高校繼教的各種總裁班、研修班當成了社交的舞臺。北京的黃律師表示,非法律專業出身的他怕在法庭上碰到自己不懂的理論問題,于是參加了某著名高校法律在職研究生班。“去了才發現,根本不是研究,就是一個普法班。不過,讓我欣慰的是能認識不少同學,各方面的都有,將來一定有用。其實,好多人都是抱著這個目的而來。”
明知這些培訓班質量縮水,隱忍和沉默成為主流,后來者趨之若鶩——繼教領域的現狀多少呈現出黑色幽默: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一個集團有數十個分廠,如果哪個廠的產品質量出了問題,你不能以非總廠生產為理由來推托。同樣的,對繼續教育質量流程的管理也很重要。北大校長愛唱‘隱形的翅膀’,如果北大的繼教這樣下去的話,請問北大的翅膀在哪里呢?”張家麟說。
北大清華豆腐渣培訓:張維迎授課日酬8萬
一、名校“培訓門”里的行情知多少?
已在高校繼續教育領域從業5年的張家麟自稱很了解這塊市場。
“就那么幾天課,你收人家幾萬元,來授課的老師也不是傻子,要價自然也高。優質的老師有限,他們的身價在業內基本上是公開的,一流院校的博導每天的報酬15000元到3萬元,上過電視的更貴一些,于丹6萬,張維迎8萬,郎咸平10萬,易中天12萬……”張家麟說,中間供應商對成本的考量,也是課程質量的關鍵所在。
二、名校“培訓門”涉及到的人物是誰?
1、于博,遼寧沈陽一家貿易集團的總裁,在與清華結緣之前已身家千萬。08年參加清華“總裁研修班”培訓,后不滿其虛假培訓而狀告清華,敗訴。
2、張家麟,北京大學繼續教育部的合作方———“北京大學變革管理與領導潛能開發高級研修班”項目負責人,即高級研修班的中間供應商。他公開指出了高級研修班的種種秘密,被網絡憤語漫罵為“殺人犯”“大騙子”“禽獸”等。張不堪其擾,已被迫向海淀區公安分局報案。
自稱不愿敗壞北京大學的名聲,自己辦研修班虧了二十多萬元。支持于博,揭露名校培訓黑幕的重量級人物。
3、張忠朝,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公司治理與資本運作項目中心”主任,“總裁研修班”的組織者。
4、陳肖庚,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院長助理。
三、清華 “培訓門”是怎么引爆的?
為了拓展上市業務,于博決定找名校“充電”。2007年年底的一天,他在一家網站看到清華大學“公司治理與資本運作總裁研修班28期”招生廣告。
“當時廣告承諾60人小班化教學,還聘請了郎咸平、林毅夫、魏杰、劉偉等12位知名專家學者授課,我就報名了。”于博告訴記者。他將3.7萬元打入廣告上提供的清華大學繼教學院賬戶后,成為研修班一名學員。
于博說,第一次上課時他就覺得不太對勁,授課老師并不是網上承諾的著名學者———“課程上了一半,還沒見一個著名學者。中間不知從哪里請來一個老師,是搞咨詢的,不僅講課跑題,還經常在課余給我們學員打電話,要給我們的公司咨詢一下。”
2008年5月,不滿教學質量的學員們推舉于博等4人為代表,找到張忠朝,要求對研修班進行整改,兌現承諾。
隨后,學員們還找到陳肖庚。“陳肖庚表示研修班質量確實有所下滑,但這個總裁研修班并非繼續教育學院的項目,而是外包給了張忠朝個人,作為個人承包項目,自然要追求利益,選擇課時費便宜的學者。我當時把對話的過程攝錄了下來。”
雙方多次協商未果,去年12月1日,于博將校方告上法庭,要求清華大學道歉并賠償其經濟和精神損失10萬元。
四、法院是怎么向清華大學致敬的?
2009年1月26日,農歷大年初一,星期二。空氣干燥,寒冷;大地久旱,苗危。
于博接到了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通過司法專遞送達的判決書,于博訴清華大學總裁班質量縮水一案有了階段性結果,法院駁回了于博的訴訟請求。
在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網站上,于博敗訴的消息成了新聞頭條,清華大學關于此事的聲明也格外醒目。勝利似乎偏向了清華,讓辦學者始料不及的是,多米諾骨牌已經倒下。
海淀區法院的判決書說,于博提供的“總裁班”招生宣傳的網頁資料不是從清華大學及其繼續教育學院正式的網站上下載的。清華大學否認與這些網站存有合作關系。所以證明不了清華大學在招生過程中進行了虛假宣傳。而對于研修班教學質量到底怎樣才算合格,缺乏一個明確的判斷標準,針對學員提出的教學質量問題,清華大學已進行了答復和整改。所以,學員對教學中存在問題的反映并不足以認定清華大學構成違約。
接到判決書后,于博在新年里趕寫了一篇博客———《比次貸更爛的商業模式》,他在博文中寫道,“繼續教育領域的無法可依是清華北大豆腐渣培訓的根源”
沸沸揚揚的名校“培訓門”事件看似畫上句號,但于博的訴訟打破了沉默寂靜的高校培訓市場,以往那些各取所需,你情我愿的繼續教育,一下子被拉入公眾視野。于博的訴訟可能會推倒一副多米諾骨牌,即便只是一場口水仗,名校的金字招牌與金錢之間的眉來眼去也將變得不那么熱辣和赤裸。
五、“中間供應商”張家麟自揭了什么內幕?
張家麟和北京大學培訓中心簽訂有相關協議。在這份協議中,作為甲方的北京大學培訓中心有四項權利和義務:審查學員入學資格,負責為學員發放錄取通知書并備案;審訂乙方提交的教學課程方案;審查乙方所聯系的師資人選;負責學員的成績考核,向全部課程合格的學員頒發北京大學結業證書。
“可北京大學培訓中心做到了幾點呢?除了支付授課教師一半的薪酬,其他的基本上都沒有做到。我們的學員里,有的只有小學文化,有人一天課沒來上也拿到了結業證書。約定的北大老師嫌課酬低不來,一天12000元啊,而來的一位老師沒有提供課件,只提交了一份未完成的論文,還說‘這種總裁班懂什么法律’?我不讓他講,結果和培訓中心的關系就惡化了。之后就不借給我們教室,不給麥克風、投影儀。研修班沒有教室,只能做了4次移動課堂(去外地上課)。后來我們堅持履行合同,培訓中心把我們安排在體育館的地下室上課。
“在整個過程中,北大培訓中心基本上只做了兩件事,蓋章和收錢。就連那張鮮紅的結業證書外殼都是我花5元錢從小賣部買來的,一開始結業證書上的學員相片都讓我自己貼,媒體曝光這事后,北大培訓中心才自己貼相片。”張家麟有苦難言。
張家麟以前是北大醫學部在職教育培訓中心等多所院校的“特聘教授”,“是他們(北大培訓中心)主動聯系到我的,讓我搞個項目,利用我自身的資源好招生。”張家麟說。張家麟只招到了27名學員,每名學生的學費是32800元,北大培訓中心實收學員學費的72%,張家麟獲得剩余28%。這樣,北大培訓中心拿走了63萬余元,張家麟分得24萬余元。
“我設想的這個班很高端,不愿降低師資水準,所以自己虧損了一些錢。算上往來機票和住宿的花費,可稱得上天價班了,我覺得不能對不起花這么多錢的學員,也不能對不起北大這塊金字招牌。如果我像其他高級研修班中間供應商一樣,為了賺錢,師資、課件等都得不到保證,就有可能出現于博訴清華大學這樣的事件。”張家麟說。
已在高校繼續教育領域從業5年的張家麟自稱很了解這塊市場。“就那么幾天課,你收人家幾萬元,來授課的老師也不是傻子,要價自然也高。優質的老師有限,他們的身價在業內基本上是公開的,一流院校的博導每天的報酬15000元到3萬元,上過電視的更貴一些,于丹6萬,張維迎8萬,郎咸平10萬,易中天12萬……”張家麟說,中間供應商對成本的考量,也是課程質量的關鍵所在。
“但是教育不能以盈利為主……我決定盡快起訴北大,要求它道歉,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向學員和國人道歉。”張家麟表示。
六、你懂“關系生產力”是怎么發展成學術腐敗嗎?
張家麟租用的北大資源樓內,密密麻麻分布著各類培訓機構和項目中心。許多人或許想像不到,那些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大師班、總裁班,其項目中心大多在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租賃小屋里。
在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等名校的網站上,多如牛毛的各種培訓班,如同鑲嵌在網頁上的一根根“金條”。
在教育越來越受到重視的今天,高校培訓市場持續火暴。《南方周末》的一則報道曾列出了2007年各主要高校繼教(不包括MBA教育)盈利情況:清華大學6.9億;北京大學5億元;中國人民大學3億元;浙大和南開同是過億元的大戶頭……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的網站介紹說,截至2007年,在該學院接受面授培訓的學員人數已超過24萬人次,僅2007年的面授培訓人數就達到5.9萬人次。
無可否認,名校的金字招牌是招徠生源的重要手段。長期關注教育問題的前全國人大代表、中建三局原局長洪可柱認為,在高等教育市場化程度不高的今天,繼續教育領域通過市場化運作讓普通人也能分享到名校的優質教育資源,本是件好事,但是高校如果不重視質量控制體系,單純拿它來創收或搞產業化,繼續教育便異化為一種學術腐敗。
“高校投入很小或僅以品牌投入,就能獲取最大利潤,培訓成為很多人取得學歷的一種捷徑。名校如此,在普通院校也司空見慣。其大學精神、人文理念在追名逐利中不斷喪失,這已經成為當前繼續教育領域值得警惕的一種趨勢。”身兼多所高校博導的洪可柱說。
項目繁多、虛假宣傳、管理混亂,讓繼教領域彌漫著越來越濃的商業味道。
“于博可能是想真正學點東西,但每個人去學習的目的不一樣,多數就是想認識些同行。清華大學“公司治理與資本運作總裁研修班”的一位學員對記者說。她坦承,她拿到的課表上的授課老師名單確實和實際不符,“課表上有林毅夫等知名學者,一個也沒來。”
事實上,在信奉“關系也是生產力”的年代,越來越多的人把高校繼教的各種總裁班、研修班當作了社交的舞臺。
明知這些培訓班質量縮水,隱忍和沉默成為主流,后來者趨之若鶩———繼教領域的現狀多少呈現出黑色幽默: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直到于博攪亂了這種相安無事的局面。
七、北大校長為何愛唱“隱形的翅膀”?
“我打官司不為錢,只希望喚起人們對繼續教育的關注,找到一劑醫治高校繼教病癥的藥方。”于博說。
在他以訟訴打破沉默之后,張家麟跟進了。
“一個集團有數十個分廠,如果哪個廠的產品質量出了問題,你不能以非總廠生產為理由來推托。同樣的,對繼續教育質量流程的管理也很重要。北大校長愛唱‘隱形的翅膀’,如果北大的繼教這樣下去的話,請問北大的翅膀在哪里呢?”張家麟說。
(2009年2月10日星期二 21:41 整理草就)